尹德懋老师电话邀我写一篇文章,我心惴惴然。虽然是自己的老师,但自己学艺不精,怎敢贸然妄评?然心怀对尹老师为人做事的感佩之情,对尹老师六十多年孜孜不倦追求书艺的景仰之情,姑且写几件事,聊表学生的敬意。
尹老师是我在龙岩侨中读初中时的数学老师,教我们几何。几何课是我最喜欢的课之一。不仅因为尹老师上几何课循循善诱,还因为尹老师的粉笔字特别棒,我上他的课,不仅学几何,还很用心偷偷临摹——也算是“偷拳”吧。那时,尹老师上课作图示范,十分规范,我的作业,也完成得很用心,几何图形,用圆规,还是沾上红色墨汁,用双色完成,受到尹老师的特别表扬,尹老师在我的作业纸上批了一个“好”字,还张贴在优秀作业栏上,大大激励了我的学习兴趣。
八十年代初,文化事业的发展还十分落后,难得有一本字帖供临摹之用,于是,模仿老师的字就成为一种重要的学习方式。当时的美术教师林献洲老师,组织美术书法兴趣小组,老先生就是在八开的单胶纸上亲笔书写,供我们学习。而尹老师的字,则是我在数学课上偷学的。
大学毕业后,我到龙岩二中任教,还一直受到尹老师的关怀和指导。记得当时尹老师住在北门菜市场的老房子,我和同事陈飞湍曾经多次前往拜访,在那书香墨香氤氲的老屋,聆听教诲,如坐春风。关于书法作品的布局、题款,甚至是一个字的结构布白,尹老师都悉心指导,真可谓“诲人不倦”。彼时,尹老师已经退休,还十分热心公共文化事业,应邀担任闽西大学、老年大学的书法授课工作。我当时带了一个学生书法兴趣小组,还特别邀请尹老师为师生举办了一次书法讲座,大家都深受启发。2006年,二中校刊《虎岭青年》复刊,更名为《虎岭晨钟》,我又请尹老师题写报头,这个报头一直使用至今。
都说“字如其人”,斯言不谬!尹老师的书法,和尹老师的为人,何其相似也!尹老师的书法,不温不火,于刚劲之中蕴含率朴儒雅之气。尹老师的为人,温文尔雅,和蔼可亲,尤其对学生满怀慈爱关怀。我十分有幸,得到过尹老师的两幅墨宝。1996年,我即得尹老师惠赐墨宝一幅,曰“宁静致远”,张挂于新分配的宿舍厅堂,蓬荜生辉。其实何止如此?尹老师所赠,并非仅仅是一幅书法作品,也饱含他对我的殷殷期望。2007年,尹老师应我之请,又送我一幅作品,曰“泰山不让土壤,故能成其大;河海不择细流,故能就其深”,切切之情,我心深知。
上网浏览关于尹老师书法艺术的文章,看到邱德昌先生用“流动之美、沉静之美、书境之美”概括尹老师书法艺术的美学特征,我以为十分中肯。我以为,跳出书艺,放眼人生,还可以加上“宽容之美、谦和之美、达观之美”。唯其宽容,方有海纳百川之胸怀,唯其谦和,方得不择细流之学养,唯其达观,方能臻于书艺无涯之至境。此为其德也。书艺之升华,当有学养、德操为之“淬火”。经济社会,熙熙攘攘者有之,蝇营狗苟者有之,斤斤名利者有之。书法艺坛有此病者,已不在少数。若带上这样的害心镣铐,则书法艺术如何精进?试观之,便觉火候未到、功夫欠佳,便觉铜臭之气附着其中也——虽然,书法作品是有价的,但书法艺术以及艺术的追求,当是无价的。而观尹老师作品,我以为,便可以静默以对,沉静以思,时有醍醐灌顶之了悟;思尹老师为人,便可以消去名利之火,淡去浮躁之心,常得厚德载物之警醒。
人生者百代之过客,不为物役,方不苦短也。“自然为趣,坦然为艺”,自然坦然,人生自有真趣在,欣然,信然!